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,若不是突降暴雪,恐怕还能烧上半个月,两万唐军这段时间未曾离去,而是将大营驻扎在山脚之下。
未烧尽的树干,仍冒着一缕缕青烟,灼烫的温度将周围的积雪全部融化。大火之后的山腰,一片废墟,满目疮痍,四处遍布着烧焦的残垣断木,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味道,西突厥数万大军俨然烧成一堆焦炭。
李承乾伸出手来,接过一片雪花,细细的瞧着雪花在手中慢慢融化。同娥设带着残余的部队逃去了山顶,目前还不知残军剩余几何,所以即便大火已经熄灭,秦琼仍旧不敢贸然向着山顶发兵。
连日作战,且风餐露宿,饶是英勇善战的秦琼都受了风寒,不断地流鼻涕,“噗噗噗”秦琼擤了擤鼻涕,开口道:“乾儿,目前我军粮草已断,只靠着山中草木虫鸟为食,大家吃不惯这些东西,军中好些人皆病倒了,如此一来,切不可再耽搁下去了,发兵与否,我等需趁早定夺。”
李承乾眯着眼前盯向远处的山顶,七天了,山顶之处天寒地冻,西突厥残军又未曾携带粮草,恐怕日子过得比唐军还要艰苦。旋即李承乾咬牙道:“师傅,我还是那句话,全力追击,此山背面乃是悬崖峭壁,同娥设必然困于山峰之巅,趁着同娥设狼狈之时,将其一举歼灭。”
程咬金却忖眉否决道:“俺老程还是不同意发兵,山顶高约千丈,越到后面,山路越是陡峭,我大军如今粮草竭尽,若是仍旧发兵山顶,那吃什么呢?喝什么呢?”
程咬金所言皆是实情,如今大军没了口粮,前往山顶,届时连草木都吃不上。但同娥设已然被围困在山顶,若是此时发兵而上,必能取同娥设首级,李承乾很不想放弃如此良机,那同娥设足智多谋,倘若今日放纵不管,他日同娥设重整声势,卷土重来,必将是大唐西北的一处劲敌。
李承乾面色刚毅道:“程叔伯,乾儿还是那句话,若不将同娥设头颅斩下,我宁死不回头。”
“你......你......”程咬金指着李承乾咧嘴道:“殿下,你怎么比我老程还犟呢?你又不是不知目前大军状况,好些人都病倒了,若是再这般执拗下去,大家都活不成了。”
李承乾何尝不担心那些生病的将士,只是今日若放任了同娥设,他日必将需要更多的兵力去对付此人,到头来还是得不偿失。故此,李承乾朝着程咬金狠狠的瞪着眼睛,以示自己的决心。
秦琼瞧着两人,大眼对小眼,不由得苦笑道:“罢了罢了,乾儿,适才知节说的在理,将士的性命要紧,那同娥设大军死伤大半,已成不了气候,改日重整旗鼓再收拾同娥设,撤军吧!”
“可是......”李承乾不甘道。
还未等李承乾说完,秦琼摆手否决,随后高呼道:“全军听令,过完今夜,明日大军直接开拨三弥山都城。”
如今三弥山已是无主之城,秦琼是想带着两万大军奔入三弥山都城,好生修养修养,到时准备好充分的补给再回来收拾同娥设。
李承乾见秦琼都发号军令了,心情甚是低落,撇着嘴走去了野狼团的驻扎营地,嘴里叼着一颗不知名的草儿,靠着松树,独自生闷气。
苏聆月漫步走来,顺着李承乾的旁侧亦是靠着一棵松树,淡淡道:“不开心?”
李承乾诧异的盯着苏聆月那张祸国殃民的俏脸,行军多日以来,冰美人还是头一次找自己说话,随即回道:“有么?”
苏聆月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承乾,轻言道:“适才你与秦将军的谈话我都听见了,是不是很不甘心?”
“不甘又有什么办法呢?师傅已经下了命令,我总归不能违抗军令吧!”李承乾叹息道。
苏聆月微微颔首:“为何不可以?你乃是大唐太子,即便违抗了军令,谁敢处置于你?”
不对啊,为何这苏聆月比自己对这事儿还上心?李承乾满腹疑惑,狐疑的打量着苏聆月,却从苏聆月的脸上发现不出任何端倪。雪花穿过树杈飘落在苏聆月的青丝之上,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配合着漫天飞雪,好似遗落人间的仙子一般,让人心生慕意。嘴角的青丝像一只俏皮的精灵,舍不得般的磨蹭着苏聆月那白皙似雪的肌肤。
苏聆月撂了撩吹乱的发丝,瞧了一眼李承乾,轻笑道:“你心中是不是非常困惑?为何我怂恿你违抗军令去斩杀同娥设?”
见苏聆月将话都说到这份儿,李承乾也不再扭捏,便正着身子回道:“本宫确实非常疑惑,为何你比我还迫切屠了那西突厥残军?”
苏聆月玉臂撑着雪地起了身子,而后拍了拍身上的残雪,径直的朝着军营走去,只留下淡淡的一句“因为我是汉人。”
“因为我是汉人?”瞧着那婀娜的背影,李承乾嘴角微微扬起,嘴里默默地重复着苏聆月适才所说的六个字。
天色渐晚,明日一早大军将撤离此地,开拨三弥山了,故此两万将士皆早早地躺在军营酣睡。
趁着秦琼的等人亦是呼呼大睡,李承乾将野狼团两百余人召集于一处道:“想必你们也知晓了,如今我军面临困境,明日便要撤离此地,可是那同娥设率着一种残军躲在山顶之上,我就问你们想不想宰了那些蛮夷?”
程处默立刻露出了饿狼的表情:“想,当然想!”长孙冲一愣,而后激动地问道:“老大,你是想带着我们悄悄地攻上山顶?”
李承乾露出了阴森恐怖的笑容,:“没错,我就是想带上你们爬上山顶,将那同娥设给废了!”
“好好好!”野狼团其他人皆是欣喜若狂的点着头,不少兄弟死于西突厥的铁骑之下,这些人对西突厥可谓是恨之入骨,只要稍有机会,便愿宰了那帮突厥崽儿,即便身死亦是在所不惜。
“嘘!”李承乾吓了一跳,生怕这些人的嗓门将其他人吵醒,若是秦琼知晓,那计划可就泡汤了,李承乾捏着嗓子低声道:“你们速速回到军营将行囊收拾好,丑时在前方集合!”
“是”一干人摩拳擦掌,艰难的压着嗓音,但脸上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一览无遗。
两百余人收拾好行囊之后,悄悄地借着雪色离开了大军营地,向着一里之外的山腰回合。
野狼团两百人已经列好队形,只不过此时众人皆是面面相觑,伸着脑袋,朝着不远的树林观望,眼里放出道道精光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适才众人集合完毕准备出发之时,突然苏聆月冒了出来,故此李承乾将她拉到了旁边的小树林询问。
“就知道你会偷偷出兵!”苏聆月的小靴子踩着脚下的积雪“咯吱咯吱”响。
李承乾转了身子,正对苏聆月问道:“你还没回我话,你来这儿做甚,快回去!”
苏聆月的功夫,野狼团众人有目共睹。三弥山北门一战,苏聆月挥衣林秀,剑刃飞舞,斩了数百敌军,饶是这些汉子亦是钦佩不已,再加上苏聆月那一张仙气十足的俏脸,让这些汉子更是顶礼膜拜。
程处默瞧着树林里的两人,撇着嘴,恨铁不成钢叹息道:“都半盏茶的时间了,老大还是立正的姿势,真是一点都不痛快!”
“就是,老大别的都很优秀,就是这男女之事咋就一点都不开窍呢?那苏姑娘冷若天仙,难不成,老大还让人家主动送上?真是造孽啊”房遗爱一脸惋惜,恨不得亲自上前对李承乾指导一二。
“哼,你们瞎咧咧什么?”长孙冲鄙夷道: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,没看到老大已经稍息了么?嘿嘿,咱们接着看便是了,说不定等下就开始自由搏击了呢!”说到最后,长孙冲咧着牙,笑的甚是猥琐。
“原来是这样”被长孙冲这么一提点,众人恍惚过来,双手互握,一个靠着一个,眼睛一眨不眨的瞄向树林深处。